島嶼時光

島 嶼 時 光 ︱金 門 篇︱ 162 B 為什麼是芝麻呢?可能季節到了,可能爺爺還有曬別的,但父親就記得是芝麻。 砲彈拖了明晃晃的惡意劃過夜空,老人獨坐三合院屋頂,應該還點上幾支菸。而不遠旁、 防空洞內,我坐在二伯父面前,學他舉拇指與食指,捉摸燭火。動作太慢會燙到,太快則顯得 怯懦。老人家在屋頂看砲彈、小孩子在洞穴內演練手技 火的兩個點,便點出意思來。 桂花香是奶奶的專屬氣味。她塗抹雙手,再徐徐梳理長髮。我後來看到薩克斯風手,與他 的伸展管對話時,也看到奶奶整理頭髮的模樣。人生到後來才得到這些髮絲,儘管稀薄了,握 在手裡也似乎安穩。奶奶整髮的時間便很長,而我竟能靜靜看著。 早晨三合院分泌一股沁涼,從長有青苔的磚牆漸漸洩漏,它們或也吸取奶奶的這一刻,便 長有雷同的時間面貌。早晨的沁涼近午以後消失乾淨,談不上失落,但可能接近惆悵,只是孩 童本能堅強,我很快就被遊戲、零食等拐走注意力,包括奶奶房間中的奶酥。胖胖、方方 奶 奶給我以及其他圍繞 孫子。 奶奶無意多給我一塊,她不知道對眾多兒孫的慈愛,恰恰讓我無法再靠近她。愛,適宜平 等分配嗎?平等以後,我跟堂妹、堂哥、弟弟之間便可 替代。或許真正的平衡並不存在,誰 是奶奶最疼愛的兒孫,人人都覺得是,也都沒有把握。 我在爺爺房間擁有特權,搖醒他要零錢、偷喝保力達 ,並且香蕉愛吃就吃。行不軌事情 時,我都異常輕巧,幸好爺爺沒有舉發 我。我畢竟是他的忠實觀眾,他與四爺 爺坐在大榕樹 下,兩個老人著黑色長袍,不管冷熱一律戴帽。該是黑色給人內斂、暗調,他們坐在榕樹下, 是一個不曾汗流浹背的景。 他們隨手摘下迎風搖曳的葉子,看似隨意湊到唇邊,也不用像歌手與樂手對眼了,在一個 交接處,讓拍子合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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