島 嶼 時 光 ︱金 門 篇︱ 90 貧瘠年代,青岐港曾為村人帶來豐饒的飲食記憶。 海水和港口沙灘,兩者互依,禍福相倚,共同見證了歷史的悲歡。鄰居叔伯出海捕魚,從 青岐港出發,換回餐桌上黃澄澄、香噴噴的黃脊魚。或是嬸婆取得下海的許可條,退潮時海邊 彎腰勤拾海螺,在大自然無汙染的年代,水桶總能滿載而歸。海螺的種類極多,長的、短的、 肥的、瘦的,名稱五花八門,有苦螺、虎螺、尖母螺……哪種肉質柔軟細緻,哪種尾巴帶沙, 哪種口感苦味,從外殼形狀便可辨識。當然,挑螺肉也需技巧,海邊的孩子早就身懷此技,對 著裸露於螺孔肥碩的螺肉,毫不遲疑將針尖對準插入,再集中手勁力道,順著螺旋狀外殼,挑 出完整細細的一條。 這些珍饈,於普遍貧窮物質闕如的年代,餵養了我村人。我家做生意開店,往往被父母束 縛家中看店,禁止下海,卻常受鄰居饋贈,享受這些來自大海的美味。村里中,方圓百尺內的 角頭(村莊一區),僅父親一人能識字 書寫,平常鄰居偶有僑匯捐助,需書信 往返。晚間時 分,父親工作告了一段落,鄰人前來請託,父親於桌前案頭一清,十行紙張攤開,為人代筆寫 起「批」(註二)。 海邊,近在咫尺,卻無緣親近 宛如遠在天邊,等我可一親芳澤時已是讀小學。那時家中 開始做外島的軍中福利社生意,每天大清早都要送貨到港口。從下午開始,父親便守在那支黑 色手搖鈴的電話機旁,「請接新疆 號」、「請接雅江二號」聲嘶力竭的喊,輪流反覆撥號。 運氣好扯著喉嚨以全村都聽得到的聲音 與外島通話。屢屢 談到一半中途斷線 便要在汗珠 大小顆粒不斷滾落臉龐下,急急再搖起電話 接線。 放下電話,如防空演習般全家總動員 按照清單整理貨品,一箱箱捆綁打包。那時大人嚴 肅的表情,再笨的小孩也懂,只敢乖乖站立一旁等候差遣。 隔早,天光未亮,父親早早起床發動車子,從倉庫搬出一箱箱沉甸甸的貨品,裝上車,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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