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9 ︱烈 嶼︱ 洪 玉 芬 ── ── 林 靈 其實每日的流程都充滿了回文式的寓意。劉老排長說，回想起來仍感到不可思議。獨處異 鄉，軍紀枯燥，劍拔弩張的兩岸情勢，或拍擊或撲襲，面朝大海的南山頭四營區，把所有盤根 錯節都捺進坑道裡 激越的、和緩的，可怖的、光明的，一步步過關斬將，無止修練。 某日，凌晨三時，耳際傳來轟隆爆炸聲響，劉老排長連忙站上營區制高往海面瞭望，然四 周闃靜，令人感到可怖。是敵砲試射？預備拂曉登陸攻擊？心裡一時疑懼未定，好半晌，再次 從臨海的懸崖往下望，一艘氣定神閒的大陸漁船，把炸魚後該撈的魚都撈走了，才悠然緩慢地 發動引擎，在夜色裡離去。 一次，農人開墾旱田、燒除雜草 火勢意外失控，直往海灘密林中的彈藥庫延燒。營區遂 以人龍接力，取海水與海沙灌救，未料救火途中，人員誤入雷區、誤踩地雷，幸因人員殺傷雷 佈署日久、卡死故障，並無擊發；可不遠處的地雷因受火勢熱力激發，接連爆炸。五臟六腑恍 若被震波推移他處，待回過神來，一干人等跑百米似的逃命。生活即險境。 我總覺得，營區中、坑道裡的生活是一種隱喻，樸素卻迷離，亦極其隱晦地傳遞出藏在現 實生活輾軋下的手無寸鐵。或許，我們都是《羊男的迷宮》裡，地下王國的公主，一心嚮往藍 天、微風與陽光，但總抵擋不了現實的灼熱與殘酷，以及疾病、寒冷與痛苦。 於是便得用上酒。以金門的醇美高粱充作最迅捷、最有效的安慰，床底下永遠偷偷藏著一 瓶，劉老排長口中「真正男子漢的飲料」。夜靜之時，厚實、甘冽、四逸 酒香裡透著不羈 即便每一口都絕不順喉，喝 也淨是寂寞，但就是要引那嗆喉，穿灼入腹，把火裡的水，再 衍成水裡的火，也唯有在衝辣醇厚 人間煙氣裡 能讓無可轉圜的現實，各自好活。 七千多天以後，劉老排長再一次走過圓木鋪成的小橋，跨過深達三公尺的戰車壕 沿途泥 路如舊，南山頭四營區如舊 入口崗哨、土地公小廟、中山室、水井、彈藥庫、行李庫房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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