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age 112 - 陳長慶短篇小說集

陳長慶短篇小說集 福除了失去相互扶持、相偎依的老伴外，可憐的孩子也將沒有了 娘。 那晚，當春桃的屍體準備從醫院運回家時，卻受到習俗人死 在外不能入村的禁忌，不得不在村郊外的一個陡坡下，用帳蓬搭 建一個臨時停屍的處所，擇日再出殯。這個突如其來的驟變，卻 也讓來福不知所措。他雙眼微紅，滿面盡是痛苦的愁容，一語不 發地蹲在帳蓬旁沉思。他相信天理昭彰，大肚粉仔這個臭查某一 定會得到報應和受到懲罰的，只是時辰未到而已。然而，從今以 後，他已沒有一個可以相互偎依的老伴，成為一個孤單的老人勢 必難免，必須長年忍受農耕過後心靈上的空虛和寂寞，直到回歸 塵土，始免於承受這個不能用勞力換取而來的心靈苦痛。來福想 著想著，難掩內心的悲傷和難過，淚水不停地湧出眼眶，滴落在 面前這塊傷心的土地上⋯⋯。 翌日，當機器三輪車運來一具黑色的棺木時，大兒子文祥抱 著幼小的弟弟跪地恭迎母親的「大厝」，女兒阿蓮和阿秀則忙著 為母親淨身、更衣。姊妹倆協同堂嬸，為母親穿了五層壽衣，最 上面的一層是一件棗紅色外套，配的是一條黑色長褲，這套較具 體面的衣服，已經陪她度過好幾個農曆年了，也參加過不少至親 好友的喜宴和廟會，而今讓她穿上天堂，或許不會太寒酸吧! 阿蓮又為母親擦了一點香粉，在她的髮上抹了少許的「茶仔 油」。當她平躺在那具黑色的棺木時，儘管週遭塞滿著金銀紙 錢，儘管把她打扮得既風光又體面，然而，她那對含恨的雙眼卻 始終不願闔上。春桃不願闔眼的理由是什麼?她想看的又是什 麼?難道是想親眼目睹大肚粉仔遭受上天的懲罰?還是想多看這 個美麗又多采多姿的人間一眼?抑或是放心不下這群沒有母親的 90